“是家裏的劍。”自在突然大叫。

與芫伯不同,她是感受到了自己與芫伯的聯系。

而這些氣息關聯都來自東廂房的那兩把劍，她能感覺到有溫暖的氣源源不斷從那裏溢出。

“是爺爺的劍。”

芫伯也找到了氣息的源頭，她能看到兩把劍身遭散發的銀色光芒。

如煙似霧的氣息飄入山林,沁入土地,環繞在房梁上。

她能感覺到此時的芫家被這種氣息籠罩，讓四周的土地重新煥發出源源不斷的生機。

芫伯睜開眼睛,轉頭望了望四周，只覺得再看這片土地到處都變得不一樣了。

這就是爺爺所說的“守護神”？

這句玩笑似的話出自芫藕生的睡前故事,那時候的芫伯只當神話故事來聽。

可眼下發生的一切卻不得不讓她重新審視那些不少一笑而過的回憶。

但與此同時，爺爺的過往讓芫伯更加好奇。

這樣一個能煉丹修行的人，怎麽會只活了短短幾十年。

地下室箱子裏的淬體丹就是最好證明。

還有明知披著假身份的逍遙，它到底是不是芫藕生買來的系統小管家？

這一切的一切都團成團亂麻，讓芫伯完全找不到詢問的突破口。

嘀嘀——

可江悠然根本沒給她考慮的機會,兜裏的電話不合時宜響起,催促著芫伯回到現實世界。

江家幾人果然如同在意識裏看到的那樣。

江緒林穿著休閑體恤,石悅淡淡的薄荷香水以及那個坐著輪椅好奇打量她的少年。

所以情景都與剛才看到的一模一樣。

“芫老板？”江緒林微微有些吃驚，本來都準備伸出來的手一時間不知該往哪放。

他以為[迎你農場]的老板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。

哪成想人家的年紀看著比江悠然大不了多少,他都不知該怎麽稱呼了。

“您叫我芫伯就行。”芫伯笑。

“芫伯姐。”江悠然擠眉弄眼地喊人，抽動的下巴一直點著何東俊的方向。

芫伯笑著點頭,而後低頭看向此事的主人公：何東俊。

“就是你讓江悠然差點哭著來求我？”

“啊？”

何東俊明顯不知道這茬,神情迷茫地擡頭瞅著江悠然追問：“你哭了？”

“我沒哭！是你哭了好吧……”江悠然翻白眼。

他覺得自己只是低聲下氣求人,根本沒有掉一滴眼淚好吧。

但其實芫伯說的雖然是玩笑話,但算不得假話。

當時江悠然的哭腔可是很明顯透過電話傳了過來,如果芫伯說不行，估計這孩子當場就要哭出聲來。

“我可以作證,我哥他哭了。”妹妹江倩突然舉手證實,嚴肅的神情差點沒讓眾人笑出聲來。

“先進去休息休息吧。”

好歹收了人家兩千塊錢的壓歲錢,芫伯覺得服務還是要跟上。

芫伯領著大人們先回了老屋，留下兩個大男孩還站在原地爭執著什麽。

***

兩家人都是正兒八經的城裏人，從出生起就是買吃買喝，咋一看看到地裏種著的那些蔬果，微張的嘴巴就沒合攏過。

石悅拉著江緒林和石峰夫妻從出了後門起就開始各種照相合影。

那棵火紅的石榴樹成了主角，幾個大人圍著拍個沒完，石峰甚至還親手摘了個下來自拍。

“確實是石榴的味道。”他嘆

幾個孩子反倒顯得異常沈穩，雖也好奇，但明顯矜持很多。

江悠然推著何東俊與芫伯並排而行。

當走到後門時，半米多高的門檻頓時難住了他，江悠然想招呼芫伯一起來擡輪椅，又怕不留神傷了何東俊那脆弱的自尊心。

一時間望著門檻倒犯了難。

芫伯先一步走出，而後轉身看向何東俊。

江家兄妹不解，紛紛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芫伯。

她明明看到了眼前的情況，可微微露出的笑意看著可不像是會幫忙的樣子。

就在江悠然心底略升起股失望之時，忽見芫伯淡淡地開口了。

“你明明能走，為什麽要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個廢人？”

眾人疑惑。

江倩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何東俊的腿，此時那塊出現在炎熱天氣裏的毯子立刻變得可疑起來。

何東俊咬著嘴唇沒說話。

芫伯嘆了口氣，彎腰一把掀開了那塊毛毯。

端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大驚，下意識就想來搶。

芫伯往後連退兩步，神情忽地冷了下去。

“受了點挫折就怨天尤人放棄自己，真是枉費江悠然的那幾滴眼淚。”

“你根本不懂！我這樣和廢人有什麽不同？還不如徹底殘廢要來得好。”何東俊哭喊，雙手成拳使勁敲打自己的雙腿。

何東俊大腿肌肉輪廓明顯，雙腿勻稱，並沒有絲毫肌肉萎縮的情況出現。

而看他右腳腳踝微有變形，芫伯估摸是車禍創傷後留下的後遺癥。

後來通過何東俊的哭訴，事實也正如芫伯所料那樣。

一場車禍讓何東俊腳踝粉碎性骨折無法再恢覆如初，這也導致他走路時右腳用不上力。

也就是通俗所說的“瘸子”

這場車禍不僅讓他不能再如正常人般行走，同時也讓開車時接電話的何母要內疚一輩子。

腳踝粉碎同時也粉碎了何東俊的籃球夢。

少年的自尊心讓他深陷恐懼。總覺得別人在暗地裏嘲笑他走路的姿勢。

這種恐懼日夜放大，最終讓他根本無法再在別人面前行走，也包括他的父母面前。

“大家都嘲笑我，你們也會嘲笑我。”

何東俊地嘶吼帶著濃厚的絕望，那是無數個日日夜夜中腦補出來的悲愴畫面。

如果此時真有人嘲笑他的走路姿勢，少年脆弱的內心會崩碎一地再也無法彌補。

“你沒試過怎麽會知道大家都在笑你呢？”芫伯問。

江悠然也在恍過神來後面露沈重，他使勁拍了何東俊兩掌大聲咆哮：“我媽媽就是殘疾學校的老師，我見過比你慘的孩子可太多了。”

江倩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，哥哥一說完她也在旁邊連忙補：“我奶奶是小兒麻痹癥患者，可她供我爸考上了研究生。”

不知何時註意到這邊動靜的江緒林夫妻也走了過來。

石悅溫柔地笑著，緊緊挽著丈夫的手鼓勵道：“不站起來試試怎麽知道自己走路的姿勢很難看？”

說著，就這樣靜靜地等著何東俊消化內心各種覆雜的情緒。

“我……”

何東俊緊緊抓著自己膝蓋，在眾人鼓勵的眼神中雙腿慢慢發力掙紮著想站起來。

自從車禍後，他怨天尤人。

父母因為愧疚，面對他時變得尤其小心翼翼。

可那種擔心卻變成了雙刃，割傷自己的同時也讓何東俊厭惡至極。

如果父母當時能鼓勵孩子站起來試試而不是縱容他放逐自己的話，此時會不會是另一種景象。

面對這種情況，石悅就顯得分外有經驗。

溫柔的眼神從始至終都沒露出一絲懷疑，那種靜靜等待的期待神情讓孩子信心大增。

何東俊在無數次猶豫後，終於鼓足勇氣站了起來。

江悠然想伸手去扶，芫伯抓著他手搖了搖頭。

眾人就這麽圍觀何東俊顫顫悠悠地站了起來，顫抖的雙腿努力邁出了第一步。

接著第二步，第三步。

“不是挺好的嗎！”芫伯大聲感嘆，說完還撞了撞江悠然的胳膊：“哪裏怪了？這不是走得挺快。”

“就是，人家缺兩條腿都能參加籃球比賽，你就是走路慢了點，哪裏廢了！”江悠然大叫。

何東俊都還沒來得急說話，就聽他又繼續跳腳大喊。

“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掏空我全部的壓歲錢送你來散心。”

“我就應該帶你去小區門口的燒烤攤喝酒去。”

“江悠然！”江緒林看兒子越說越離譜，好不容易忍住的脾氣又呲溜鉆了出來：“你竟敢喝酒？”

“爸，我就是說順嘴了，沒真喝酒。”江悠然連忙找補。

何東俊右腳比左腳明顯短了一截是毋庸置疑，走路的姿勢不協調也在所難免。

但遠達不到怪異的程度，微微的跛足也讓他的行走並沒有多大阻礙。

這種程度就連拐杖都用不上。

眾人見是這樣，擔憂也逐漸跟著放了下來。

江悠然被江緒林逮著審問，很快就將眾人的註意力帶到了自己身上。

何東俊神經猛然一松，站在人群中好像也不由得融入了進去。

不註意不關註就是對何東俊最好的治愈。

之後他謝絕了再坐輪椅，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。

“芫伯姐，你怎麽知道何東俊哥哥沒有癱瘓啊？”江倩好奇地附在芫伯耳邊問道。

今天他們開車去接人時，何東俊是由何爸爸抱著送上的車。

從頭到尾他的雙腿都沒有任何動靜，就連在車上拿東西時江倩發現他的下半身都一動不動。

別說是她，就連石悅都沒看出異常來。

到這裏時，媽媽還在囑咐她不要把何東俊哥哥看成殘疾人，不要問人家怎麽受的傷。

沒想到芫伯才幾分鐘就看出了端倪。

“怎麽看出來的？”

芫伯有些為難地吸了口涼氣，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問題。

她只是意識裏感覺這何東俊只是腳踝受了傷。

可這種神乎其神的意識要說起來就太玄幻了。

於是一番思索下，芫伯只是含含糊糊地說看到何東俊的雙腿動了。而她就是心中猜測然後順便試探了下。

“姐姐你好厲害。”江倩崇拜地望著芫伯。

“是吧!我也覺得自己很厲害。”芫伯厚臉皮地接受了這波稱讚。

江悠然沒想到自己給朋友準備的散心之旅不僅治好了他的心病。那兩千塊錢還帶他們全家渡過了如此開心的兩天假期。

這兩天有多愉快呢？

回到龍安市後，江緒林念叨最多的就是什麽時候放假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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